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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讀到法國南部的蕭維洞窟(Chauvet Cave)壁畫，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三萬年前的人類所繪，被認為是考古發現最早的石窟壁畫，畫裡的馬匹栩栩如生，充滿動感。洞窟在1994年被發現以後旋即封閉，只有極少數的科學家被允許進入，更增添了它的神祕性。荷索的Caves of Forgotten Dreams就是關於蕭維洞窟的電影，這部電影的3D帶給我們彷彿親身進入洞窟的體驗，然而那並非造就一部好電影的必要條件，這部電影本身有獨特的觀察與敘事觀點，即使沒有3D也絕對是一部非常傑出的紀錄片。

三萬年前的人類是否和我們一樣做夢，夢裡有什麼，這個問題我從沒想過。尼安德塔人對現代人來說，只是遙遠模糊的概念，不具真實性，他們是科博館裡披著獸皮追趕野獸的假人，是人，又好像不是，很難想到這些遠古人類與「我們」的關聯。但是洞窟壁畫瞬間縮短了三萬年的距離。在長達一公里的洞穴最深處，這裡如果連續下雨，就會有水流下來，遠古的藝術家就著火光，在這裡畫了馬匹、犀牛、獅子、豹、長毛象等各種動物，許多都有好幾個疊在一起的頭、身體跟腳，在火光的映照下，局部局部地觀看，這些動物彷彿正在移動。透過壁畫，我們彷彿和遠古的藝術家共享了一副眼睛，這就是他們所見的世界嗎？

那個時候，人們和動物的距離很近，這片土地上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物種。洞穴裡面有許多穴熊、獅子、犀牛等許多動物的骸骨，唯獨沒有人類，人類不住在這裡，他們只在洞穴裡舉行儀式，可能是對著影子跳舞。壁畫裡唯一的人類是一個和牛頭結合的女人下體，此外就是有一個人在岩壁上蓋了許多紅色的手印，地上有小男孩和狼一前一後的足跡。據推測，當時人和動物的界線是模糊的，物種之間是可以被滲透、轉換的，而附近地區發掘出的同時期藝術品有許多是強調女性生殖器官的人偶。人類曾經在野獸環伺的環境裡生活，只是眾多物種之一，究竟是什麼讓人類開始在牆壁上作畫，學會做笛子，最後演變成如今我們熟悉的人類主宰的世界？

荷索的電影總是讓你思考生命是什麼，撇除後來的那些文明，回到生命的源頭，真正讓人變成「人」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真得有靈性的存在嗎？它是人類特有的嗎？人們現在這樣的生活方式，是理所當然的嗎？

電影的鏡頭感覺離地面、離岩壁好近，可以看得到閃閃發光的結晶岩顆粒還有時間累積的紋理，有些像緞帶一樣，薄薄的一片，有好細緻的皺褶，和遠古的壁畫同樣驚人，這是被允許進入洞窟的四人劇組帶著業餘3D設備跟冷光燈拍出來的。洞穴外面的天然石橋也好美，劇組似乎是用遙控飛機從橋上拍攝。希望這些漂亮的風景可以永遠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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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kipedia的條目有講到一點拍攝的部份，這裡還有連結到一篇2008年的文章可以看，What does the world’s oldest art say about us?, by Judith Thurman。

另外還發現上個月的New Scientist有一則新聞說西班牙Malaga地方發現的石窟壁畫可能是目前發現最早的壁畫，據今四萬三千多年前，比蕭維洞窟的還要早：First Neanderthal cave paintings discovered in Sp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