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忠志《酒神》
遽聞鈴木忠志的表演方法特別著重於演員身體的訓練,但與想像中以為是如果陀夫斯基一派彷彿是挑戰身體極限的優美肢體動作不同,《酒神》劇裡的演員大部份時間是定格的,以半蹲著的靜止身體來念白,或作平行移動。每一個定格的時間很長很長,動作緩慢而精準,從頭到尾所有的畫面都顯得乾淨俐落,沒有多餘的動作或是紊亂,像是所有的畫面都經過仔細設計而且被確實執行到位,所謂動物性的身體能量,便在這平靜緩慢的行止間散發出來。身體的訓練展現在不動如山的狀態,那顯然要有足夠的訓練與專注才能達成。
依據導演的說法,這種靜好比一台引擎全開又同時踩住煞車的靜止,是一種往前與往後兩股力量達到平衡的靜止,而不是關掉引擎整個鬆懈掉的靜止。所以每個靜止的動作,又同時是動的。或許有點像所謂的決定性的瞬間那樣的畫面,所有的照片捕捉到的都是靜止的畫面,但同時在這定格的畫面中,又可以感受到動的成份。
劇本是希臘悲劇Euripides《酒神女信徒》(The Bacchae),鈴木忠志一向選擇希臘悲劇、莎士比亞、checkov、beckett等經典作品來演出。這部劇本我沒有看過,從演出看起來有點像伊底帕斯王的主題,警告人不能過於自傲而無視於神的存在,以免觸怒神而釀成巨禍,反應著當時人們面對所處環境的不確定性所引發的不安與恐懼。不過酒神與其它的神又有點不一樣,他代表的是感性、享樂、解放,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又好像反應著一種對於理性的反動,或許在當時是有一股理性、強調自我控制的力量在萌芽,而這樣的故事反應著人類理性的挫敗,或者說警告人不得輕忽人性中的酒神精神。(只是初步的猜想,要讀過原劇本才敢確定是不是這麼回事。)
可能我自己對於戲劇的認識是從讀劇本開始的,對於文本的興趣一向高於表演本身,因此不能說很喜歡今天這樣的演出,但還是覺得值回票價,讓我見識到一種極為獨特的演出形式以及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