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之夢

上週六在實驗劇場看了丹麥歐丁劇場的《安徒生之夢》(Andersen’s Dream),這是為了紀念安徒生誕辰200週年的最新作品,內容根據安徒生1874年的一篇簡短的日記發展而來,安徒生在日記中描述他夢到國王邀請他一同乘船,出發在即,他忙著整理行李卻怎麼都整理不好,匆匆趕到碼頭卻發現國王的船已經駛離,於是被指引上了另一艄船,卻發現這是一艄奴隸船,當下驚醒過來。從這個夢境出發,再融入其他安徒生童話的元素,營造出一個混著夢、現實與死亡的晦澀空間。

上面這張圖是兩個操縱安徒生與Scheherezade(天方夜譚沒有被砍頭的說故事者),他們在聊有關於”說故事”的主題,說著說著就說到賣火柴的女孩,然後Scheherezade玩偶就拿著火柴點了火把一堆代表角色墳墓的東西都燒掉了。

舞台是一個橢圓形向外升高的空間,觀眾圍坐在舞台周圍三層,表演者可以在中央的橢圓舞台與最高一層的空間上走動,觀眾可以在座位前方看到會發紅藍黃光的管子裸露在外,是用來作燈光效果的一部份。天花板是一整面像鏡子一般的反光材質,正中央開了一道細細的直縫,雪花就從那隙縫中不停地飄落下來,頗為別緻。每當換場景的時候,總是燈光全暗,聽到很大聲的鐵鍊拉扯的聲音,也可以很親身地感受到座位在振動,臨場感覺有點恐怖,現在想想那應該不是移動道具佈景的聲音,而是模擬安徒生突然意識到自己待在奴隸船上的恐懼感。

我瀏覽了一下英文節目單,這齣劇的製作過程似乎是由演員各自準備一個一小時的演出,其中要包括場景、演出次序、文字、音樂與安徒生的故事,在這之前,因為殖民帝國主義興起後有大量的非洲黑人被當奴隸送出去,劇場的創辦人尤金巴巴要求他們每個人都要單獨或兩個一組到非洲居住數月,透過學舞或其他方式尋找創新的靈感,還要到當地的老人之家工作,以體驗面對死亡是怎麼一回事,因為這也是劇中一個重要的元素。

最後他們再把所有人想出來的演出靈感精簡成一齣八十分鐘的劇,所以呈現在觀眾面前的,只剩下一些摻雜著安徒生童話元素的象徵,所有的故事混在一起,所有的故事皆不成故事,除了安徒生童話之外,還有非洲的、阿拉伯的、美國黑人的音樂與形象。像夢一樣吧,我想,夢裡面的故事往往接得莫名其妙,而夢裡面出現的物件每個都是象徵。

如果演出之前有把安徒生童話全集看得夠仔細的話,也許會抓到更多東西,但是我實在太不熟悉了,所以看到的時候不能辨認出這些出場角色的指涉因此又更難去辨認出其所延伸出去的意義,譬如說那個小女偶原來是天方夜譚的說故事者,她在和安徒生偶(同時也是詩人)的聊天中點了火,那是賣火柴的女孩,還有機器人脫了衣服後,裡面穿著天鵝湖蓬蓬群與芭蕾舞鞋的一個黑人,原來是醜小鴨,如果不曉得這第一層的指涉,那麼在這之外的象徵意義就摸不到了。那些角色就像夢境不是固定的,這個角色上一景可能是某個故事的某個角色,下一景就換成另外一個,於是就更難以理解。

節目單有一篇不知是哪位工作人員寫的文字(p38)說到劇中角色可能的關聯,像是單腿黑人士兵與單腿錫士兵的關聯、殺了巫婆的貪財士兵與在第三世界屠殺剝削人民賺錢卻號稱自己帶來新價值的士兵、童話中的洗衣婦與當代仍在水邊洗衣的洗衣婦等等,感覺上似乎是說,這些童話故事中的角色並非只存在於童話故事中,而是一種普遍的存在,一種原型,你可以不斷地在當代中發線這些童話角色的原型。

整個演出讓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演員的聲音,他們會發出一些很可怕、很奇怪的聲音,那不只是大聲而已,會令人震撼、會毛骨悚然,好像每個人都被附身了。肢體當然也是有名的好,有時候看這些老演員年紀這麼大還這樣跑來跑去,還是會有點擔心會不會忽然出什麼事了,呵。

還有面具,有的像非洲木刻面具的,有的有未來感,有的是歐洲宮廷風,我喜歡那些詭異的面具。整個劇就是讓妳覺得很完整、很滿的感覺。喔,還有一段把紅鞋女孩的腿鋸掉的,真讚,害我一直笑。喔還有那墳上的玫瑰花也很不錯,還真的有故事講到墳上出現玫瑰花的。嗯,紅鞋拐杖也是。

旁邊這張圖前面就是那個得意忘形最後腿被鋸掉的怪女人。後面那個頭頂著洗衣籃但她出現的時候最常抱著一種弦樂器,彈個不停,她們兩個人的面具都很有趣。

來看安徒生童話吧。

Comments are clo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