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模特兒 Black and White

許多故事提到小說家提取身邊往來的靈魂,搓揉塑造後使之成為人物角色,繼而編織為故事所引發的衝突,人們看著自己的軟弱癡愚被赤裸裸地呈現在世人眼前,總是感到難堪。但假如把作家換成攝影師又是什麼情況呢,這真是個有趣的問題。

最近看到Dani Shapiro的小說《母親的模特兒》,講一個小女兒由於一系列以她赤裸的、引發情色聯想的身體為主題的攝影作品,使得身為攝影師的母親晉身名利雙收的藝術家之列,給整個家庭所帶來的傷痕與家人間複雜的情感關係。比起被作家寫進故事,被拍攝者似乎處在更不利的位置,他們無所遁逃,他們的五官與情緒被公開揭露在相紙上,但是在創作者的眼裡,從藝術的角度觀看,作品裡的人物是另外一個時空的人物,他們不是血肉之軀,他們是藝術表達的媒介。

當藝術家在女兒的身體看到撼動人心的影像,她是否應該背棄這個為藝術奉獻的自我,成就母親/保護人的角色,還是相信藝術的永恆性,相信它將超越所有肉身的存在,而放任自己追求這一幅影像?而這個年幼的被攝者,既想討好母親獲得母親的愛,又必須面對世俗的同儕壓力,她是否有機會超越這個窘境?故事裡的女孩為了奪回身體的主權,為了擁有自己,她選擇毀掉自己,選擇逃離,選擇放棄自己,好毀掉那藝術之眼所看到的美麗靈魂。

這個故事在最初的設定裡,所有出場人物可能的情緒反應或情節發展,似乎都可以被預見,但是故事的提問,或許才是有意思的地方。假如你是裡面的角色,你是母親、父親、女兒、姊姊、丈夫、經紀人、孫女、觀看者,你會怎麼想,你會怎麼做?而假如傷痕已經發生,面對這個場景,你會如何行動?

喔我看到網站上說這個書的靈感來自Sally Mann於1992年發表系列作品《Immediate Family》。看了還是覺得跟藝術家扯在一起真是太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