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ier Py, King Lear 李爾王
極簡風格沒有不可以,但我實在愛死了劇場在觀眾面前不厭其煩地把各種道具搬到舞台上,用人工把佈景移來移去,又不厭其煩地把道具按照順序一一搬出去的手工業與儀式,比起絢麗的舞台投影、自動化的機械裝置,這種略顯老派的劇場風格似乎蘊含著一種真心誠意,一種文化傳承,一種一半入戲、一半出戲的劇場個性。
(這齣李爾王原本是2015年亞維農藝術節時在教皇宮演出的作品,舞台背後是教皇宮那宏偉高聳的牆面,可惜在台北我們只有兩廳院黑黑的牆面…)
舞台背後用燈管寫了”ton silence est une machine de guerre.” 舞台底用棧板架高,有一台鋼琴,Cordelia穿著白色的芭蕾舞群踮著腳尖進了場,接著很快地所有的角色都上了場,迅速轉進分家產的橋段,到這個時候整個舞台一直有種吵吵嚷嚷的感覺,全部的人都在講話,刺刺不休,難以入戲,只覺得好吵阿。但是很奇妙的,如果這齣劇是對於語言可以被用來任意捏造引起的反省,整齣劇豐富的語言卻是最吸引人的,像詩一樣的詞句,層層疊疊地,罵人的話語,傷心的話語,各種你意想不到的語言比賦俯拾即是,有時候你會覺得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夠了夠了,實在不需要用這麼多的詞藻來描述一件事,但他就是滔滔不絕,好像有個背後靈在那裡說Because I can。那是多麼讓人想念的語言藝術,在聲光音響還沒有奪去人們的注意力之前,人們曾經是那麼認真地對待語言這件事。
劇本以外,這個法國人做的莎戲可能是多了點野性,似乎可以感覺到宮廷裡的那種頹廢腐敗殘忍的氣味,然後照例人死光了,除了紅色緞帶落下的那一幕有點血流成河的震撼之外,大部分的死亡因為所有的人都從同一個洞裡面掉下去(有的頭先進去有的腳先進去有的屁股先進去),居然顯得有點荒謬,有點黑色幽默,這真是非常高明,佩服之至。這齣劇的配樂是現場的鋼琴演奏,隨著劇情有鮮明的配樂,也是非常突出。喔我也很喜歡小丑像襪子一樣的帽子跟蓬蓬裙,失意國王穿著女性的襯衣,還有那位走狗Oswald,真得有種讓人很想揍他一拳的跩樣。
教皇宮的演出片段